陈情

最近梦的东西都很黑暗，而且让人不安。

前几天梦见自己是个杀手组织的黑道小少爷，我十岁生日的时候，我爸答应送我一件礼物。

我们开着豪车经过路口，看到小巷子里一群小乞丐欺负一个浑身肮脏的小孩子。那个小孩子有着一双明亮的眼睛，眼里满是眼泪却不肯掉下来。

这个小孩成了我十岁的礼物。从那天开始，他和我一起起居，我睡床他睡门口，我上桌吃饭他趴在地上吃，我出门玩耍，他在暗处蹲在那里向往的看着我。我们一起训练，他是我的沙包，我们一起上学，他是我的跟班。

十二岁的时候，他拉着我，用生涩的声音告诉我：我，喜欢你。

我愣了一下，笑了：就凭你？你知道自己只是条狗么？

他面色苍白把手放下了。

我：但是就算是条狗也是我的狗。你看你，又丑，又脏，又笨，又贱。当初就和个垃圾一样。在这世上只有我会要你了。

他不说话。

我：认命吧。你这条没用的狗，就一辈子留在我身边吧。

我们一起长大，一起进各种训练营，一起接受各种教育。我是光，他是影。我是主人他是我养的一条狗。我是人，而他是我的替死鬼。

学校毕业以后我交给他一把枪，从那天开始，他替我杀人，替我扫平障碍。每次回来一身血，蹲在黑暗里和狗一样吃东西。看到我经过，一双眼睛却依旧如当年我捡到他那时一样明亮。

我心想，没事儿。他喜欢我呢。他这么肮脏悲伤孤单，除了呆在我身边，他能去哪儿了。

有一次任务，他迟迟没有回来。

我派出无数人去找他，自己也出动。我学来的一身武艺全用在飞檐走壁找人上。受了无数伤，最后看到他躲在一间明亮的宅子里，和一个穿白衣服的女孩在温暖的壁炉前挨着睡觉。

他把头枕在白衣女孩的膝盖上，女孩子温柔的摸着他的头发和他说着什么。

我在窗外看了很久。直到他睡熟了，女孩起身去倒茶。

他半夜惊醒，壁炉已经灭了。我满身鲜血坐在黑暗里，手里握着一把滴血的匕首，冷漠的看着他：哟，我的狗。

他疯了似的开始攀咬主人。

他要掐死我之前，我把匕首推进他的喉咙，温柔一寸寸的抹开。没有用的狗，我不要。

我打横抱着他离开。

一身血。一身狼藉。突然发现了，我自己才是那个最可悲，最肮脏，最孤单，最没用的人。

………黑暗的我好几天都没打起精神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