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情

8

  口袋里揣着从魏琛那里薅来的几张票子，叶修看着墙上的钟数着时间，看医院什么时候下班。

  角落里，乔一帆正在哄小孩。被新带回来的孩子根本没有看到过谁纵火，可能是被幼儿园老师灌输过“如果不听话就被警察抓走”之类的话。

  看着乔一帆警服上的警徽，小女孩眼泪一滴一滴地往下掉。

  “……”乔一帆手足无措，“你，你别哭了。”

  叶修往他那边看了一眼，他一向非超正式场合不穿警服。此时白色外套黑色里衣，又插着口袋，靠着椅子摊着，看上去倒有点像个混子头头。

  魏琛：“这小姑娘的奶奶够得上虐待儿童了。刚才我让女警查了一下，发现身上被虐待的痕迹不少。”

  叶修想了想，从自己办公桌下面拿了一盒草莓牛奶，这才走过去递给小女孩：“你还记得我么？”

  小女孩坐在椅子上抬头，看着叶修点了点头。是这个叔叔救了她，她知道的。

  叶修蹲下来，帮她把草莓牛奶戳开，仰望她和她对视：“你爸爸妈妈呢？”

  小女孩抽抽搭搭：“……呜。”

  叶修伸手，摸摸她的头：“好孩子，乖。你叫我一声叶叔叔，以后谁欺负你我都保护你，好吗？”

  小女孩：“真的么？”

  叶修点头：“真的啊。”他说话从来一言九鼎，许下的诺言从不违背。只要承诺说出口，就会一生都去坚守。他就是这样可靠令人信赖的男人。

  渐渐的，小孩子不哭了，神情也平静了下来，至少问的出问题了。

  叶修在边上坐着，看女警唐柔在仔细温柔的问问题。按照小女孩说的，她爸爸妈妈在别的城市打工，把她交给奶奶照顾。奶奶不喜欢她，嫌弃她不是男孩子，经常打她还不给她饭吃。

  方锐叼着块雪饼路过：“这第二性别还没出来呢，万一这是个女A呢？”

  唐柔抬起头，看了他一眼。

  叶修：“你当Alpha是路边随便捡啊？现在性别比率越来越失调，性别歧视也越来越严重，别说omega了，就是alpha也快是百里挑一了，啧啧……有时候想想，性别有那么重要么？”

  方锐咔擦咔擦吃饼：“这么说，你不在意性别咯？”

  叶修认真：“那必须不在意。”

  魏琛在那边大嗓门：“那你借了我的钱，难道是和个男A约会么？老叶你喜欢男A么？”

  “……”

  叶修严肃道：“你把我当什么人了。”

  众人顿时嗤之以鼻，觉得他出尔反尔，正要嘲讽他。叶修一看时间，差不多了。得出发去接人下班了。

  他挥挥手说拜拜，开开心心地走了。

  

 ……

  周泽楷下班，果然在老地方看到了叶修，不知道为什么，他其实松了一口气。

  周泽楷和他保持距离，拒绝道：“叶警官。我不需要你……”

  叶修靠着车门：“周医生，吃晚饭了么？”

  这才刚下班，谁能这么早吃晚饭。周泽楷沉默一秒：“吃了。”

  叶修真诚道：“哦。吃这么早啊。难怪您长得这么俊美，想必和作息十分规律脱不了关系。是这样的，你救了我的同事，为了感谢你妙手仁心。我想想约你一次。”

  周泽楷冷着目光：“不要。”

  叶修：“还有之前，也是你给我开药，替我治了牙。”

  周泽楷更不开心了：“分内之事。”

  叶修看了他一眼：“还有……还有。我想和你交流一下社会主义不正常男男关系，不知道你是否可以赏脸？”

  这流氓耍的，真的太土味了。

  周泽楷手插口袋，不置可否。

  叶修看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实在是没办法了，只能幽怨地叹口气：“小周哥哥~”

  “……”周泽楷把手从口袋里拿出来，背在身后，默默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，“嗯，干嘛。”

  叶修明显看上去就比人家小医生大了好几岁，还能腆着脸叫人家好哥哥，实在是一种耍流氓的大本事。叶修坦然自若：“我是，真的喜欢你的。之前没有反应是我的错，给我一次机会，让我证明一下自己的心意，重新开始好好追求你一回好不好啊？”

  周泽楷：“……”

  医生看他这幅样子，皱了皱眉，反问：“如果，我说不要……”

  叶修一把年纪，深知买卖不成仁义在的道理。他立刻就变了脸，从口袋里拿出自己的警察证出示，十分严肃：“那就要周医生你配合我进行办案调查了。”

  周泽楷：“？……什么案？”

  “一起严重的恶性谋杀案件。”叶警官义正言辞，应该是逗音傻叼视频看多了，导致他满口土味情话，“因为你是风儿我是沙，你不爱我我自杀。”

  五分钟后，周泽楷手上拷着手铐，一脸茫然的坐在副驾驶。天色已经晚了，周围夜色都黑了下来。黑警察叶某人哼着歌开车，在把他的大美人连蒙带骗加威胁哄上了车以后，为了防止人逃跑，没有丝毫恋爱经验只有办案经验的叶警官，下意识就把人给拷牢了。

  下车以后，周泽楷似乎想要说什么，看上去像是要生气了。

  但叶修解开了他左手边的手铐，在他手腕上转了一圈，又从善如流拷在了自己的左手腕上。

  周泽楷一愣，那银晃晃的手铐叮当作响。像是一条特殊的链接，让他的右手和叶修的左手无法分离，不得不紧密的链接在一起，再也分不开。

  叶修一点也不胆怯，抓住了周泽楷冰凉但骨节分明的手。叶修看着他，认真道：“周小哥哥。虽然我不知道你对我是什么感觉，但是，我确定我现在真的特别的想和你在一块儿。”

  “我可以直接抓走你，一副手铐把你关起来，直接标记你。让所有人知道你只属于我。要知道我原本也是很凶的。”叶修笑着叹了口气道，“但现在只不过因为喜欢你，所有的凶煞居然都没了。”

  周泽楷看着他，不说话。

  他们不知道来到了什么地方，周围已经彻底入夜，根本看不清周围有什么东西。只剩下远处几个快要拆迁的居民楼，还剩下几家住户从窗口发出暖黄色的灯。

  但即使如此，叶修手心的温度和那双带笑的眼睛，落在周泽楷眼里，却要比一切都明亮。

  于是他毫无保留的心动了。不自觉伸出手，想要去触摸眼前人英俊清秀的轮廓。可是当他的手指即将碰到叶修的面孔的时候，他们俩不远处突然亮起了过于刺眼的灯。

  周泽楷不自觉的眯起眼睛，却还是倏然间转头向光源看过去。

  ——那是一座古旧已老甚至无法运行起来的旋转木马。

  那明显看起来就是只给小孩子玩的，无论是有翅膀却掉漆了的彩虹小木马，还是已经无法转动的轮轴，都说明了这个设施已经有一段时间了。但是即使如此，那黑暗中突然亮起的灯，却依然令人刺眼到眼睛流泪，也不愿意移开目光。

  就像是一颗在宇宙深处默默闪光的恒星，就像是从大海深处发出柔和光泽的明珠。它就在那里，当你注视到他，就能感觉到时光的荏苒和氤氲的幸福。

  两人的影子被闪烁的旋转木马灯光拉得很长。

  叶修的眼睛里有着自信和直接的感情：“既然握了你的手我就不会放掉了。”

  “你要不要试着对我温柔一些，看我到底还能够多喜欢你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