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情

5

  把周美人成功送回家，叶警官感觉自己又一次维护了人民群众的生命安全财产。作为一个好警察，此刻他的正义感简直爆棚。

  他挺开心的，招招手和周医生道别，打算回警察局。

  人都送到这里来了，就算不请人去坐坐，不说几句话转身就走也有些过意不去。周泽楷努力勉强找了个话题：“……注意牙。别乱吃糖。”

  叶修离去的脚步一顿，笑道：“放心吧。看着你就已经足够了，你就是我的甜心，我还吃什么糖啊。”

  周泽楷一愣，被这突如其来的土味情话弄得措手不及。怔愣间就看那来路不明的男人步伐飞快，居然跑似得离开了。

  这一幕和这情景略微眼熟，看得周泽楷在家门口站了一会儿。许久他眨了一下眼，居然莫名其妙笑了一下，不知道是在开心还是被尬到了，笑完转身回家了。

  晚上他做了个梦，好像梦到了一些以前的光景。一开始还是挺清纯的梦，内容干净美好，儿时的记忆就像是落在青草地上的暖阳，像是融化了的甜滋滋的太妃糖。但是到后面为止就变味了。

  周泽楷的梦境里出现了一个看不清长相的人，身高和身材就放在那里，却又不知道是谁。他还没来得及开口，那人就笑了一声。那声音太过有辨识度，又慵懒又磁性，听得周泽楷愣了一下。

 那人比自己稍微矮一些，靠近过来之后，一个吻自然又干净。

  醒来的时候周泽楷把梦里的东西全忘了。他坐在床头安静了好一会儿，然后轻轻叹了口气，抓住了床头柜上的一个黑色项圈。

  ——其实，他本来可以不用带这种东西的。

  成长期间，周泽楷十岁被确诊真正性别以后，人人都为他开心，父母也为他骄傲。但是只有周泽楷自己一人苍白了脸如坠深渊，失落到无以复加。

  后来因为他因此变得越来越沉默寡言，甚至差点自闭抑郁，父母才不得不带他去看心理医生。

  那个心理医生循循善诱，问，小朋友你为什么不开心啊？

  小周小朋友差点哭出来说：“我要是……做不了omega，他就会、死掉的。”

  心理医生当场懵逼。

  周泽楷小朋友坐在心理治疗室，垂着眼睛，小声自我忏悔：“他不见了。一定是我，不乖。”

  是他没有遵守诺言，才导致小哥哥在那天以后就离开了，并且再也没有出现。周泽楷深深地相信着，叶小哥哥之所以不见了，一定是像他说的那样死掉了，就因为自己没有乖乖做他的omega。小孩儿什么也不懂，一直在内疚自己，拼了命想要弥补。

  当小朋友从医院出来之后，就开始日常带个项圈了。医生说他有些心理障碍，心结无法解开。他父母看他开心，也不去管他。结果没想到这一带就是许多年的习惯，后来竟然成为了一个梦魇。只要他离开这个项圈，就会夜晚多梦难眠。

  他会梦到一个看不清样子的人，在身侧徘徊不去。每当自己想要触碰，那个如影子一般的人就会消失，似乎在厌恶自己的身份和存在。

  周泽楷垂眸，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，他的信息素很淡，加上项圈的存在，平时的确会造成一些麻烦，就如同昨天一样那个小混混一般。

  但他还是戴上了，起床洗漱后就准备去医院上班了。

  大清早的，周泽楷楼下正站着个啃烤冷面的人。叶修像是起得早故意等了一会儿了，但其实是昨晚上他根本没怎么睡。昨天魏琛方锐出门突击扫黄打非，战绩如虎，吭哧吭哧就往警察局里抓来了好多人。叶修本想正常下班的，结果钱包还没收拾进口袋里，就被吆喝着赶进警察局的男男女女们给堵住了门口。

  叶修被来势汹汹的人群搞傻了一瞬，也不管下班回家了，就忙问方锐怎么回事？

  方锐就说和他说，早上接到举报，说西区一家星级餐厅搞幺蛾子。为了招待贵客吸引客源，酒店居然推出“人体盛”。所谓“人体盛”，就是弄几个比基尼美女模特，躺在推车上，身上放满刺身美食推进包厢……其画面美不胜收，实在令人难以启齿。

  收到民众投案举报的魏琛魏副队十分兴奋，额，严肃。立刻带人包抄了那家酒店，把一干人等全部压住了，好歹控制住了混乱场面。

  方锐回到警局以后，一边嗦泡面一边和叶修风声水起的描述：“当时我们抓了人，酒店老板还不服气。说他们没犯法，也没卖·yin，女票女昌，这法律也没有哪条规定不能让人身上顶着吃的对吧？更何况女模特也穿着衣服呢，问我们凭啥抓他们啊？”

  叶修饶有兴趣：“然后呢？他说的挺有道理的不是么，逻辑感人，有理有据。”

  方锐点头认可：“恩。我和老魏也觉得很有道理。但寻思半天，还是把他们抓回来了，并且把酒店给封了。”

  叶修：“为啥啊？什么理由啊？”

  方锐：“餐具没有经过高温消毒。”

  叶修：“……”

  总之警察局是忙了一晚上，叶修好歹算是忙完了。Alpha的体质令他不会轻易疲劳，连续工作三天三夜也不是没有过。他一边吃着烤冷面，一边盯着梢，知道看到周泽楷出现了，他才笑了一下，走过去向他递过去一份早饭。

  周泽楷一出门就被塞了个早点。他下意识接了，加了两个鸡蛋火腿肠的烤冷面在手心里熨烫，香味十足。

  周泽楷盯着叶修看：“你……想干什么？”

  叶修扬了扬下巴：“走，上车小周，我送你上班。”

  周泽楷：“……不用。”

  叶修：“没事，你不用和我客气。对了，你爱吃什么？我今天就随便买了点，要是不合胃口一定要告诉我。”

  “我和你，没有关系。”周泽楷想要和这个人稍微保持一些距离，“不必如此。”他心领了。

  “有没有关系，你说的又不算。我觉得我们之间分别就可亲密了。”叶修呵呵笑道。

  周泽楷一愣，心里突了一下。

  叶修心想，人民群众和人民公仆的关系，能不亲密么！他开车把人安全送到医院工作单位，打开车窗热情挥挥手，开车回警察局也准备打卡上班了。

  周泽楷站在医院门口，手里拿着份没动过的烤冷面，心情复杂。

  过路一个女同事目睹了这一切，挺亲切的上来打招呼：“哟。周医生，早上好。”

  周泽楷：“恩。”

  女医生八卦兮兮地问：“刚才开车走的那人谁啊？怎么没见过？”

  周泽楷：“病人。”

  那女医生挺八卦的，乐呵道：“这又被送上下班，又给买早饭的。好老套的求爱方式啊！那人谁啊，不会是特别喜欢周医生，正在追你吧？”

  “……”

  周泽楷打开早餐包装纸袋，叼着烤冷面冷漠的咬了一口，没什么表情。

  心里想：唔，真香。

  从此以后，每次周泽楷上下班，都有个人在等自己。他从一开始的默不接受，到后来的问到话，也能够点头摇头，实在是态度温和了不少。

  就算态度冰凉，但叶修也觉得挺好的。毕竟AO有别，自己这么攻，人家态度戒备一点警觉一些是好事嘛！

  今天的早饭是蛋烘糕和草莓牛奶。叶修吸着一盒草莓果汁，看到周泽楷接过早点，冲他笑了一笑。

  周泽楷被他这个笑容弄得熨帖了一瞬，觉得这流氓看久了似乎有点可爱啊。低头瞬间，也不自觉地勾了一下唇角。

  他笑起来好看极了，叶修看得心弦一乱，他用手肘撑着方向盘，拖着脸和周泽楷说话：“小周哥哥，你还有一件事没告诉我呢。”

  周泽楷一顿，心里一跳，手里有些僵硬。他轻轻皱眉，等他说下文。

  叶修吸空了草莓果汁，咬着吸管上下晃了晃空纸盒，声音低沉有些：“你还没告诉我，你究竟是…………”

  “爱吃什么呢？”他倒是挺喜欢甜口的东西。就是不知道对方如何。

  “……”周泽楷觉得他真的好难理解哦。打开蛋烘糕的纸袋子，咬了一口，“不挑。”

  叶修：“哦，那就好。那以后我吃什么你吃什么。有我一口饭，就绝不会饿着你的。”

  ……这土味情话也太他妈直接了吧？

  周泽楷差点被蛋烘糕梗到。叶修哼着歌，发动引擎。这时候，车上的电子屏幕亮了，里面出现了一个胡子拉碴的男人。

  魏琛皱着眉：“叶修你人在哪？刚接到报案，说东区出事了，发生街头械斗，你快点过去出警！”

  叶修一怔，沉声道：“知道了。我马上过去。”

  刚挂了内线电话，周泽楷一直盯着看，问他道：“你是警察？”

  叶修心里有事，对他笑了下，口里想也不想下意识道：“怎么？你不知道？我没和你说么？”

  “那你……这些天……”

  “这几天周边治安乱，omega都不安全。我这警察出于责任义务护送人民群众，这是我该做的。当然了，你也可以把我当成见义勇为的普通好市民。”

  周泽楷深呼吸了一口气，本来被蛋烘糕甜的舒畅的心情，这一刻被眼前这个人弄得跌落谷底。周医生眼神一瞬间变得冰冷：“我还……以为你……”

  叶修皱眉想着街头械斗，随口跟着问：“嗯？以为我什么？”

  周泽楷直接推开门下车了，重重的把车门关上了。

  叶修还没反应过来，下意识想要下车追一下。然而魏琛的传讯又来了，催促着他往案发现场赶。

  来不及多想，叶警官叹了口气，只能调转车头往东区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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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高温消毒餐具”来自于真实新闻。